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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浮生一梦4
江雪禾说好让缇婴离开，缇婴不置一词。
但是过了一夜，到了次日，江雪禾商量送她离开之事时，她过于沉默。
以江雪禾对她的了解，她又有点想反悔了。
许是胆怯过后，她有点良心上来，想起他是师兄，觉得她自己走了不好。
江雪禾心中稍慰。
但他仍是安排她离开——他不需要她在身边。
既有人想缇婴下山到他身边，他便要反着来。
而且他了解缇婴：她胆子很小，对他的几分踟蹰，战胜不了她对自己的保护。
黄昏之时，缇婴便跟在江雪禾身后，一路跟着江雪禾回房。
中途遇到那些柳家请来捉妖的道士、散修，他们都热情招呼江雪禾，对缇婴总是爱屋及乌，称不上真心。
静了一瞬。
缇婴迷惘。
但江雪禾道：“有雪上符相随，再加上传音符。旁人不会画雪上符，若见此符，便说明与你说话的人正是我。”
她声音忍不住抬高：“你之前还问我叶老夫人家里留下的叶呈气息，和你身上的鬼孽之气有没有能对得上的。你现在就说你不需要我啦？”
江雪禾：“……”
小姑娘安静地靠着木门，低着头。她脸上还挂着几分愠色，然而眼睫轻颤、唇儿微抿，显然已有些走神了。
缇婴道：“传音符都不安全了！和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你，我现在都不敢相信了。你就不能、不能……”
她气愤不平：“她对我不好，你就应该不理她！”
她想说用些神魂直接联络的方式。
缇婴观察他：怎么，难道气息一样，是不应该的？
江雪禾却分明没有和她多说的意思，对她颔首点头：“知道了。你帮了我大忙，已经足够了，多谢你。”
她又生了气，一把推开他，不肯用这种姿势仰望他，和他说话。
他目光闪烁，睫毛微抖。
缇婴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后跟：“你先前还说，让我帮你和柳姑娘传话。我走了，那不就没人帮你传话了吗？你又和她多好多相处时间了。”
他直接提起她把她抱离地面，拽入屋中。另一手捂住她乱叫的嘴，眼前光影变化，下一刻，缇婴便发觉眼前烛火轻亮，她靠在木门上，已经被他拉入了屋中。
缇婴闻言，沉了脸：“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对你是包袱、是累赘，你根本不需要我，我帮不上你一点忙？”
他思忖一下：“不过你说的有理，这也不完全安全……这样吧，与你闲话的人，必然是我。若是向你求救，说我快死了，要你来帮我，那必然是假的了。”
他提醒：“叶老夫人家中的气息，与我神魂符咒上的，是不是一样？”
因为师兄要她跟他回房，帮他身上做一些标记，好方便他入梦。
她发起火来从来没有理智，冲他大声嚷叫，然而江雪禾早已提防。
缇婴噎一下，道：“可你就是骗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许你和我不喜欢的人玩！”
他袖中揽她的那只手微麻，轻轻动了下，指腹间仍能感觉到方才怀中少女的轻软……他侧过脸，轻轻咳嗽一声。
缇婴眼睛低低溜下去。
她点了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揽她腰肢的手，另一手也放开了她的唇。
缇婴沉闷半天。
他轻声：“是我说错了。”
江雪禾道：“那到底是不是一样？”
江雪禾长眉微松，却浮起几分疑惑。似乎他觉得哪里不对。
缇婴突然抬头。
既有些想笑，又被她这样的脾性而打动。
她要跑开时，江雪禾抬手，拉住了她手腕。
江雪禾：“那我每次要寻她，都必然用传音符征求你的意见，如何？”
缇婴觉得他的“谢”字刺耳。
若是平时，缇婴必然不满。但是她今日心神不属，根本顾不上旁人的喜欢或不喜欢。
师兄一手按在她腰上，一手捂着她嘴。
在她抬高声音时，江雪禾就转身，一把捂着她的嘴，让她声音变得小猫叫唤一样，呜呜咽咽。
江雪禾温声细语：“若无事，我自然不与她说话，保持三丈距离。”
缇婴这才发现，二人说话间，已经进了他住的院子，到了他屋前。
江雪禾解释：“方才是怕你撞上台阶，才抱你的，不是想唐突你。”
他揽住她腰肢，将她向上一提。
她恶狠狠瞪他一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觊觎我美貌！”
江雪禾声音在后，仍是轻轻哑哑的：“我又做错什么了？”
缇婴不理他，努力推他的手，不肯被他拉。
江雪禾在后道：“小婴，你莫不是想留下来？”
缇婴当即反驳：“怎么可能！”
她怔了一怔。
她像要说服自己，喃喃重复：“你都说麻烦的事，我肯定也没办法。坏人好像想害我，还一大片鬼怪莫名其妙，我才不想留。”
江雪禾：“嗯。”
缇婴又道：“你修为高，你本事大，你肯定死不了，对吧？”
江雪禾温声：“对。”
她再道：“但是多一个累赘，你还得费心保护，那累赘拖累你，就不好了，对吧？”
江雪禾轻轻笑了一声。
他道：“我从没说过你是累赘，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她被师兄拽着的手颤一下，他在她脉搏上，轻轻点了一下。
缇婴为他那一点而心神摇曳，他的手又收了回去，将所有点到为止的暧、昧，都收了回去。
江雪禾说：“你帮我留道符，我试一试有没有用。若是有用的话，你离开后，便也不需担心我。”
缇婴嘴硬：“我不担心你。”
江雪禾：“我担心你担心，好不好？”
缇婴：“什么鬼话！”
她嘀嘀咕咕抱怨间，面上的寒色淡了。她回过头，虽仍有些纠结忧郁，但江雪禾来拉她时，她没有再反抗。
——
二人上榻，盘腿对坐，双双入定，好让缇婴进入江雪禾的识海。
江雪禾说，他要给自己的锁，换一种暗示。缇婴在他神魂上，画上一道“雪上符”，看能否在他入梦时，让他记得那是梦境，不被迷失心神。
缇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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