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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云山雾瘴（3）
薛沉景低垂着头蹲在地上，左右手各拿了一块带着颜料彩绘的石头，看上去是在很认真地辨别碎石上残留的彩绘，专心拼接神像。
但系统听到了他吸鼻子的声音。
系统：“……”它虽然急得跳脚，但犹豫片刻，终究忍住了没有再催他。
它的宿主真的被女主揍得很惨，脸皮都被她的剑灵挠烂了，看上去就很疼——虽然宿主被打，实属活该。
但系统全程围观下来，确实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反派。
可恶，它的甜心小可爱女主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骨魔从山神庙残破的围墙外探头探脑地爬进来，它歪着脑袋，突出的眼珠子来回转动，不解地看向埋头蹲在地上的薛沉景。
它耸动塌陷的鼻孔，在空气中来回嗅闻，牙齿缝里又开始往外流口水。
骨魔经受不住诱惑，慢慢挪动四肢，朝主人靠近。
它四肢匍匐在地上，爬到薛沉景身旁，俯低身子，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伸头到他下方探看，看到睫毛上那晶莹垂落的水珠，它顿时兴奋地伸出舌头想要去舔他的脸。
山神塑像许多细致的线条已经被风蚀磨平，但大体轮廓还在，上面的彩绘却是鲜艳无比，与整座庙宇的残败之景格格不入。
赵乘风从储物袋里翻出水囊递给阮秋棠，阮秋棠伸手接过，目光上下打量神像，疑惑道：“这山神像的彩漆像是才绘上去没多久。”
三个人神色自然，仿佛都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
妖魔趁着离山大宴，闯入后山禁地，窃走离山剑派至宝镇剑石。
神像双眼细长，眼眸半阖，彩绘的漆黑眼瞳深处渐渐亮起一抹诡异的银光，带着怜悯世人的神圣的慈悲，从上而下俯视着他们。
这样诡异的画面持续了近一刻钟，静止的三人才突然一下收回目光，又同时动了。
走在最前的中年男修身背一柄宽背大刀，名为赵汀鹤，乃是万喜门大师兄，金丹初期修为的刀修，身后跟着胞弟赵乘风，筑基中期，师妹阮秋棠，炼气期。
天下玄门以十二大仙门为首，剩下的皆是些青黄不接，名不见经传的零散门派，都可统归入二流门派。
他们三人追踪到这里后，遇上山雾迷障，没找到离山剑派的人，反倒幸运地捡到了离山剑派的萤石。
骨魔被砸得一下缩回脖子，动作飞快地叼住他抹过泪的袖摆，唰一声撕裂，然后四肢并用退回到院中杂乱的草丛里，抱着断袖沉迷地吸起来。
赵汀鹤一手抱着刀，一手拿萤石，在庙宇内四处走动，探测镇剑石的方位。
像赵汀鹤这般能依靠自己，凝结金丹的修士，算得上凤毛麟角。但他结丹之时，早就过了体壮之年，自然也没办法同那些仙门里年轻的金丹弟子相提并论。
山神庙前门，来的是三个修士，两男一女，都是万喜门门下弟子。
三人都被正中鲜艳得诡异的神像吸引目光，脸上神情逐渐变得呆滞，不自觉走到神龛前，同时仰头望向矗立在神龛上的彩绘神像。
三人担心庙内有魔物潜藏，十分谨慎，各自都紧握自己法器。先使用窥探的符纸折成纸鹤，将山神庙内巡视了几个来回，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异动，才有所行动。
赵汀鹤看一眼手中微亮的萤石：“当心一点，我们离镇剑石已经很近了，它很可能就在这间庙里。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探探情况，没有危险你们再进来。”
薛沉景被这狗东西气得不轻，抓起石头发泄地朝骨魔身上砸。
薛沉景砸完它，还要指使它将石块叼回神龛下，继续拼未完成的山神像。
那离山弟子看上了阮秋棠的美色，万喜门也想攀上他的关系，两人一来二去，互相都送了对方一些贴身物品，正好用来施展追踪之术。
三个人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头颅高高往上扬起，神情痴妄，一眨不眨地盯着神像，仿如最虔诚的山神信徒。
现如今大部分修炼资源都掌握在十二大仙门手里，别的门派都只能依附于它们存活。能够跨入金丹期的修士已算难得，也几乎都出自大仙门当中。
薛沉景抓起石头咚一下砸在它脑门上，抬袖胡乱擦一把脸，没好气道：“滚开点。”
时间恰到好处，在薛沉景拼完山神像的下一刻，神庙外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很轻微，很谨慎。
赵乘风嘀咕道：“这鬼地方竟然有座庙？云山神？”
是以，绝尘子此话一出，天下修士，无不心动。
薛沉景最后欣赏了一眼山神像，绕过神龛，从山神庙后方的破墙翻出去，隐匿入浓雾中。
就连当今的十二大仙门中德高望重的老祖，细溯其出身，也大多出自姬氏门下。如今如日中天的姜，姚，云这三大世家，当年也不过是姬氏门下家臣。
万喜门三人自然也难以抵挡此等诱惑，他们是尾随一个离山剑派的弟子踪迹找来这里。
传闻，离山镇剑石内有一座淬器台，含上古神明之力，乃是两千年前，岐山第一仙族姬氏淬兵炼器的炉台。姬氏统领修仙界五千年，就算后来彻底覆灭，遗留下来的东西也尽是现世修士难以企及的神器仙宝。
这一次离山剑派大喜，像万喜门这样在二流门派当中都排不上号的小门派自然不在受邀之列，但也不妨碍他们来离山城凑个热闹。
赵汀鹤推开山神庙歪斜的院门，在咿呀门响中谨慎地踏入庙中。
赵汀鹤想了想，点头同意，“师妹所言甚是。”
离山掌教绝尘子公开向四方传音，承诺谁找回镇剑石，就可让其入镇剑石内挑选一样神兵利器。抑或是，送自身法器入石淬炼。
阮秋棠紧紧挨着赵汀鹤，不安道：“师兄，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这浓雾诡异得很，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分开。”
因为他这一通砸，石头碎得更厉害了，拼接的难度也直线上升。好在，最后山神像还是在神龛上逐渐成型，细丝将它们牢牢黏合在一起，看不出一点曾经碎裂过的痕迹。
这一凑热闹，还真凑到了好时候。
这神像五官轮廓模糊，但那一双眼睛却被彩绘得栩栩如生，在昏暗的天光下，清晰无比地映入每一个人眼中。
这座庙很是残败，院中生满杂草，看上去已经被荒废许久。神庙屋顶都是破洞，阳光从破洞里照进来，正好打下一柱光束，照亮庙堂中央的山神像。
这块萤石可以感应镇剑石，在一定距离内，萤石就会发光。
庙里的迷障比外面淡了很多，天色更加亮堂，能看清周围的景致。
骨魔浑身被砸得咚咚响，却半点都不知道闪躲，这点痛对它来说，就跟挠痒痒无异。
“可能是附近的山民做的，这种穷乡僻壤地方的人就喜欢搞这些。”赵乘风说道，注意力转移到赵汀鹤手中的萤石上。
他皱起眉，“这破石头到底准不准，怎么从捡到它之后，它就一直亮着，总不能这整座山到处都是镇剑石吧？”
赵汀鹤捧着萤石在庙中寻了一圈，也觉得疑惑，他问阮秋棠道：“师妹，这萤石真的可以感应到镇剑石么？”
“反正李新海当初是这样说的，这萤石也跟他之前偷偷带出来给我看的一样。”阮秋棠道，“萤石是从镇剑石取剑道上撬下来的，它感应的不是镇剑石，而是镇剑石内的剑气。”
她嘴里的李新海便是那心仪她的离山剑派弟子，是后山守石弟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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